一千种楼诚中的一个

一千个人,便有一千种楼诚,而眉衡写的明诚则是最美的一个。

Quote : 

" 一个真正贪婪的人,不会有那样一双眼睛。像漫无边际的黑夜,底色却是清澈的。"

" 他瞳仁幽黑,眼睛清亮,像是雪山下被冰浸过的湖水。"

" 明诚将车停在一棵大树旁,他就站在树下,安安静静地立着,低眉敛目,淡淡看着前面。肩背挺直纹丝不动,似乎可以一直这样等下去。 

满树碧叶在他头顶发出簌簌的声音。 

而他看起来也像是一棵树,一棵秀颀的乔木。 

阴雨天里的光线没有热度,漫在他脸上,将他的眉目描摹清楚。他清亮的眼睛里有种很柔和的东西,像静静的月光。

...  就如同他等人的时候,不见焦躁烦郁,只有安淡闲适,简直要叫人以为,等人是件世上顶安怡愉悦的事情。"

" 他睡得不正,在枕上略略歪一点头,淡淡地散发出一种天真的柔软的味道。"

 ..... 


眉衡:

 

      

【楼诚】威风堂堂(1)

    

 

    

  明诚领着一众秘书来见新任长官。

    

  “明长官。”明诚这样称呼明楼,客气而疏远。

    

  他的仪态端正而恭谨,似是服膺。

    

  “都来了啊。”明楼微笑回应,官方化的腔调,视线从面前的一众人身上扫过。

    

  明楼并没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,只说一切暂时照旧,希望大家服从安排,共同努力为新政府效力。

    

  一张经济学者的脸,金边眼镜下的眼睛透着精明。说话的声音是平和的,却有无形的锋刃在。

    

  这位看着就不是那种可以轻易欺瞒的主。大家心里已是暗自有了掂量。

    

  说是暂时没有新安排,好似很好说话一般,但若拂了他的意,只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。

    

 

    

  见过面了,明楼便挥手要他们出去做自己的事。

    

  几人鱼贯而出的时候,明楼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人身上。

    

  他当然不可能认不出明诚,即使已经过了这么些年。

    

  就算明诚已经变成几乎和原来完全相反的样子,但精于各种计算的大脑不会在记忆上出现偏差。十二年,太长的一段时间了,当然足以改变很多事。

    

  明楼记得只有几岁的明诚的模样。

    

  看起来比同龄人小得多,瘦弱得多。头发颜色偏浅,怯怯的眼神和躲闪的姿态,像只受惊的小鹿。

    

  明楼做了主,让明诚给明台做了几年伴读。

    

  多些见识,大概能对他有些益处。

    

  后来桂姨因为家里的变故辞了工,这件事便就此作罢。

    

 

    

  十二年过去,原来他长成了这样。

    

  明诚从小就是个挺好看的孩子,只是太过畏缩,出不得众。

    

  而现在,那种好看已经变得触目惊心,明锐凛冽。

    

  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?明楼突然有一点好奇。

    

 

    

  门被轻轻叩了几声,在得到允可后,明诚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。

    

  帮明楼拿过咖啡的人不在少数,但没有一个人是像他这样的。

    

  他有一种很特殊的姿态,肩背似乎永远挺直,如同杨柏。腰身很细,但同样是坚直的。伸出手臂递出咖啡的时候,有一种出身名门高阁般的优雅的美感。

    

  明楼同时注意到杯子的样式。

    

  这当然是明诚负责准备的,因为正是他用惯了的最喜爱的那种图样和形态。

    

  “原来你还记得。”明楼接过杯子,笑了笑。

    

 

    

  明诚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,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似的,只是眼皮动了一下,然后抬起眼睛,目光与他相接。

    

  他瞳仁幽黑,眼睛清亮,像是雪山下被冰浸过的湖水。

    

  并不回应,他等着明楼说接下来的话。

    

  “备车,我要出去。”

    

  “去哪。”

    

  “七十六号。”

    

 

    

  他们上了车。明诚在司机座上,明楼在后座上,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
    

  车里一片安静,明楼静静地望着前座的人的后颈。

    

  明楼自有自己的情报网在,在刚上任的这个上午,已经有一份身边诸人的信息送到他手上。

    

  明诚的信息可用这样几个字概括:优秀,强悍,八面玲珑,贪得无厌。

    

  前面的很好理解,唯独最后一条颇有疑义。

    

  一个真正贪婪的人,不会有那样一双眼睛。像漫无边际的黑夜,底色却是清澈的。

    

  明诚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新政府官员,他想。

    

 

    

  “这些年,你过得怎么样?”明楼问。

    

  “还行。”

    

  这是看得出来的,但明楼不打算这样被打发掉,他问得更明确一点:“你似乎读了不少书?”

    

  “解决家里的事情后,家母又去了一户人家帮佣。那家人很慷慨,酬劳不少,且家中有一位适学年龄又体弱多病的少爷,我陪他读书。”

    

  明诚简单解释,音调舒缓,言辞平淡,似是世事简单,一平如水。

    

  但明楼却知道事情不会如此简单。

    

  贵户人家并不易生存,对一个没有背景、只以附属身份存在的帮佣的孩子而言。而那位少爷,身体必然极弱,才会在少年时代仍必须有人伴读才能够继续学业。要照顾这样的人,不知要多么劳心劳力,且极易得咎。即使谨小慎微到十分,只怕也是难以周全的。

    

  在这样的环境下,明诚没有变得俯首婢膝,而是蜕变成如今这样优雅沉敛的气质,背后所需的心力委实不小。

    

  “我听说,你还会几门外语。”

    

  “中学毕业的时候,学校里面有去法国勤工俭学的机会,我通过了考核。”

    

  “是巴黎吗?”明楼这么问。去法国的中国人,一般都会去巴黎。

    

  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

  明楼笑了笑,说:“你大概不知道,那时候,我也在巴黎。”

    

  明诚从后视镜里看了明楼一眼,淡淡地说: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

 

    

  这不是一个明楼预料之中的回答。

    

  他本来打算多问明诚几句,在这一刻,却突然不想问下去了。

    

  明诚所给出的,是一个颇有想象空间的回答。

    

  他知道,为什么?是对新长官在情报上的搜集,亦或是,另一种可能呢?

    

  这并非是明楼自负的臆断,他当然有所依据。

    

  明诚身上有一股香味。对香水的评鉴是制香世家的明家人的必修课,明楼辨出这是一款中性香水的味道。

    

  香气的组成是熏衣草香、雏菊香、依兰花香、白松香和龙舌兰香。一系列的水系香调铺陈出深远而极富层次的感觉,令人联想到无限延伸的晴空,无可言说的宁静之美。

    

  这不是他已知的任何一种香氛,而以调制的手法来看,最大的可能,是出自明诚自己的手笔。

    

  多年前,他曾经送给过明诚一些小礼物。

    

  比如,一只玻璃纸镇,透明的玻璃里面,是一个小小的世界。澄澈的溪流,遍地的花海,清溪草畔花丛旁,立着座小楼,上面爬满了经年的蔓蔓青藤。拿起纸镇略一摇晃,就会有数不清的小粉末在液体中飞旋起来,它们颜色不一,有淡紫色、浅黄色、素白色、碧青色、嫣红色。

    

  那时候,明楼略略指点过明台和明诚的植物学,教他们一一分辨。它们是熏衣草、雏菊、依兰花、白松香和龙舌兰。

    

 

    

  上海沪西极司菲尔路北76号,是汪伪特工总部的所在地。

    

  明楼下了车,等着汪曼春出现。

    

  她是明楼交往过的唯一一个女朋友,在他十六岁的时候。

    

  那时候她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子,个性也活泼讨喜。

    

  可惜他们是世仇,不为家族所容。明楼为了她,在小祠堂里被鞭子抽打。

    

  那时候,女孩子哭得非常可怜,就在明公馆外面,跪着,一声声地哭求。

    

  然而,没有带来任何改变。

    

  明楼最终仍是跟她断了,按长姐的意思去了巴黎留学。

    

  这么些年来,他再没交过别的女朋友。

    

  若说是余情未了,却也不像,他忙于工作,也并没有什么时间去想念这位曾经的女友。

    

  而今,再度相见,这份感受益发明了。汪曼春像一只小鸟般扑过来的时候,他微笑着向她张开了怀抱,然而,心如止水。

    

  久别重逢,情谈款叙,这些是免不了的,不为感情,为工作。

    

 

    

  等人的时候,明诚下了车,点了根烟。

    

  他本来该在车里等,但不能给车里留下烟味,所以到了车外候着。

    

  这里一片开阔,视野甚佳,方便他把明楼和汪曼春相处的情状尽收眼底。

    

  到了他们终于结束倾谈,朝车子走过来,他更加证实了自己的判断。

    

  这两人是旧情人,他当然知道。

    

  但如果说明楼这趟来,是为着与汪曼春重修旧好,他是不信的。

    

  不说其他,单看眼睛,便不难辨别。

    

  明楼的确是微笑着,然而,眼睛的深处,是没有情绪的。

    

  明楼当真温柔的时候,不是这样。

    

 

    

  多年以前,他与明台一起玩躲猫猫的游戏。

    

  他打开一个房间,悄然躲进衣橱里面。

    

  佣人不知道有人在里面,清理房间的时候,把衣橱上了锁。

    

  他在里面待了不知多少时间。

    

  里面空间狭小,且非常黑。

    

  后来,是明楼找到他。

    

  明楼打开衣橱,吁了一口气,说:“原来你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

  明楼张开双手,抱他出来。

    

  他揽住明楼的脖子,明楼抱着他,很久很久。

    

  明楼说:“很害怕吧?”

    

  明楼声线低,在夜里说来更是犹如一道幽回的弦奏。

    

  明楼说:“不要怕,以后会遇到的黑暗,要面临的恐惧,比这要多得多。”

    

  不只是安慰,明楼施以教育。

    

  “若有一天,你能自己破得出来,无需他人救助,才算是一个真正强大的人。”

    

 

    

  既然确定了不是真情而是假意,明楼的用意便不难推断了。

    

  借用旧日情谊,收服汪曼春为己所用的可能性在八成以上。

    

  明楼身为汪曼春的长官,本来就能节制这位汪处长,何至于要如此大费周章?

    

  这就意味着,他想要做到的,比他职权范围内的,只怕要更多一些。

    

  明楼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新政府官员。

    

  心里转着这些事的时候,明诚外表上是一派安之若素的形容。

    

  他的耐性向来很好,就算明楼要他等得更久,也不会显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。

    

 

    

  明楼伴着汪曼春走回来的时候,看到的,便是这样的明诚。

    

  明诚将车停在一棵大树旁,他就站在树下,安安静静地立着,低眉敛目,淡淡看着前面。肩背挺直纹丝不动,似乎可以一直这样等下去。

    

  满树碧叶在他头顶发出簌簌的声音。

    

  而他看起来也像是一棵树,一棵秀颀的乔木。

    

  阴雨天里的光线没有热度,漫在他脸上,将他的眉目描摹清楚。他清亮的眼睛里有种很柔和的东西,像静静的月光。

    

  漆黑的眼睛映出来人的影子,他眼角微弯,露出了一个微笑。

    

 

    

  明楼怔了一怔。

    

  汪曼春笑着跟明诚打招呼:“是阿诚啊。以后明长官身边的人,你可要帮我多留意留意。”俨然以女主人自居。

    

  “那是自然。”明诚微微躬身,笑道。

    

  这么讨好的台词,出自他口中,居然不见婢膝,只见玲珑。

    

  就如同他等人的时候,不见焦躁烦郁,只有安淡闲适,简直要叫人以为,等人是件世上顶安怡愉悦的事情。

    

  坐在车上的时候,明楼突然就明白了,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都可心静如水。

    

  若他与汪曼春之间真是爱情,又岂会是简简单单便可分得开、断得下的。

    

  若真是动心,自该是安之若素、持之如恒,不管何等的风浪、喧嚣,都站在原地,如同磐石,无忧无惧。

    


    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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